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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 | 奥运消极比赛8年后 事件主角的她说话了

时间:2020-09-17 14:30 来源:新浪体育 作者:董正翔

    那场始料不及的奥运会消极比赛事件,猛然打断了她上升的势头。

    一夜之间,她变得一无所有。

    为了再次站在奥运会赛场力证自身,她坚持3年后,却突然选择了特殊的退役方式,消失在众人视线中。

    “隐居”的日子里,她的行踪甚少有人知道。

    如今,她转身归来,作为VICTOR全球形象代言人亮相公开场合。

    还是一如既往的短发,言谈举止间散发而出的自信比以往更璀璨,笑容也更清冽。

    在接受新浪体育专访时,王晓理道出了她三十而立后的感受。

    No.1伦敦

    这是美梦与噩梦交织的地方。

    伦敦奥运会前1年,王晓理与于洋在世界羽坛女双赛场上所向披靡。

    她们在这一年中先后拿到了10个冠军,并在世界排名的积分上超过10万分,创造了世界纪录。

    不仅在女子领域难逢敌手,就算国羽二队的男队员也曾败在她们拍下。

    因此,不论是圈内,还是外界,都认为于洋/王晓理的伦敦金牌,是毫无悬念的。

    然而,田卿/赵芸蕾在伦敦奥运会小组赛中的落败,让一切都变了。

    为了打破国羽对女双项目的垄断,从伦敦奥运会开始,世界羽联缩减了每个协会的参赛名额,三个双打项目的满额从一个协会三对减少为两对组合。

    输了一场比赛的田卿/赵芸蕾若小组名列第二,极有可能会在半决赛中遇到另一小组名列第一的于洋/王晓理。

    面对规则的漏洞,不仅是国羽,韩国队与印尼队也开始集体“求败”。这才导致了历史头一遭——组委会判罚包括于洋/王晓理在内的三对组合消极比赛,被取消资格。

    事件传回到几千公里外的国内,舆论开始发酵,王晓理的名字在那几天里屡屡出现在负面报道中,但她却是“无辜”的。

    人们对负面事件的记性通常非常好。

    8年的时间里,王晓理多次被身边人问及此事。多数人想听到她愤慨未消、肝肠寸断的抱怨,但她的回应却很淡然,“他们希望听到的答案是我恨,但我真的没有。”

    她不恨,是有自洽的理由的:因为之前走的路太顺了。

    “我在2002年就去了国家三队,那时我才14岁。2009年我上一队,用了1年的时间就到了世界排名第一。”

    2006年,她在队伍出征多哈亚运会时替高崚背行李。

    李永波看到她,开玩笑地问道:“你也要去多哈?我还以为亚运会换名单了呢?”

    她笑着,没有回应,心里却默默地想:“说不定下一届亚运会就是我参加。”事实果真如此,2010年,她拿到了广州亚运会冠军。

    除了奥运会冠军,羽毛球项目所有的冠军她都拿了一遍。

    在太过顺遂的日子里,她无需和队友争抢参赛名额,这导致她的竞争意识不强,容易满足。

    “站在奥运会舞台,我并没有觉得这一路走得有多不容易。”因此,在失去参赛资格、失去竞争金牌的机会时,她受到的打击也并没有那么痛彻心扉。

    她母亲对这件事情的释怀过程比她更短。

    “我能够参加奥运会,其实我妈妈已经很满足了。她到现在都不认为我打得有多好。她一直说,我能打成那样,真的是老天爷太照顾我了。她觉得我还不够努力,如果我能拿奥运会金牌,那一定是‘祖坟冒青烟’了。”

    王晓理向来认为自己很有集体荣誉感,比起单项赛,她更喜欢团体赛。伦敦奥运会决赛那天,她没有其他杂念,就是希望田卿/赵芸蕾能赢。

    “她们当时不拿到金牌的话才是更惨,回来整个女双的日子都不会好过。我认为那场失利她们是有错,但其实她们也没办法。”

    虽然想尽办法安慰自己,但当好友田卿与搭档赵芸蕾拿到冠军后,王晓理道喜的话却说不出来。

    王晓理与田卿

    王晓理与田卿

    “那个时候我和田卿的友情挺微妙的。‘恭喜你’这句话我不想说。”

    停留在伦敦的日子里,每一天都是漫长煎熬的,她把自己孤立起来,刻意与她们保持距离。

    “这个时候你不用靠近我、安慰我,做再多都是多余的,你越是靠近我,我越是难受。”

    但王晓理对事不对人,这件突然事件并没有影响她和田卿的友情。在各自退役后,她们仍保持了密切的关系。

    没能站上世界之巅,她依旧认为,自己才是最强者。

    “我更在意的是金牌的含金量,伦敦奥运会周期,我就是最好的,我就是当时女双的最顶尖选手。”

    伦敦归来后,母亲心疼站在风口浪尖的女儿,劝她退役。但王晓理不想就此隐姓埋名,她憋着一股劲等待了1年,在2013年世锦赛中蝉联了女双冠军。

    “我就是想等这个比赛,因为我要证明给他们看,这是最完整的比赛,没有任何人被停赛,我又拿到了冠军,证明了我就是最强的。”

    No.2 仙人掌

    “我做事要么不做,要么就做得彻底。”王晓理把这句话践行在退役这件大事上。

    她是国羽迄今为止退役方式最独特的运动员之一:迅速、干脆,从萌生退役、到提交报告,再到搬离天坛公寓,前后只用了1个月的时间。

    2012年伦敦奥运会消极比赛、被取消资格,她将一腔热血投向4年后的里约奥运会。

    但在2015年关键时期,不利的消息接踵而至——她因伤错过苏迪曼杯赛,手术归来后恢复情况不佳,搭档于洋又有了新的合作伙伴。

    虽然距离奥运会还有数月,但在她看来,自己的里约之行已经渺茫。

    双打的选手是最小的团队组合,失去了自己的搭档,也就等于失去了所有的团队。

    失孤“落单”的她,在2015年12月中旬用赌气的方式,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。

    那一年,世界冠军王晓理才27岁。

    而立之年后,王晓理回味过往,越发觉得自己是尖锐的。她的世界里只有两种色调,黑的和白的;对世间万物的定义也是好的坏的,对的和错的。

    她也不敢想象,如果没有从事羽毛球训练,自己现在会是怎样。

    从小母亲就溺爱自己,在队中她也时常与教练顶撞,停训是家常便饭。“没练羽毛球我肯定‘废’掉了,我从小时候开始就没怕过任何人。”

    带过她训练的世界冠军秦艺源说她:“王晓理,你就是一只‘仙人掌’。”

    她自评:“确实如此。我和谁交往,都是先要‘刺’对方。留下来的,都是‘怕’我的。”

    但常年处于防御下的“仙人掌”其实也是敏感的。

    提交了退役报告、得到队里同意后,王晓理没有立即搬离队伍公寓,在队里住了一个星期。教练提醒她,在队里住可以,但晚上不要太晚回来,不要影响到队友。

    “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,但我当时听了就受不了,就在想‘你不就是嫌我碍眼吗’?那我走就得了。”她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打包行李。

    发小马晋过来抱着她大哭。

    王晓理与马晋倾听李永波指导战术

    王晓理与马晋倾听李永波指导战术

    她们在13岁就相识,互相之间知根知底,从青年赛到成人赛,从不会因为失利而红脸。失利过后,两个人回到宿舍洗一把澡,一起出门吃饭,一切就照旧了。

    “我和马晋应该是关系最好的女双组合。”

    双打队员之间产生隔阂是常事,但这对组合感情保持恒温是得益于马晋包容性强,凡事都谦让着王晓理。

    王晓理和田卿关系也好,与后者交好是因为她简单,“我交朋友从来不看对方是什么头衔,最主要看她简单不简单。”

    离开天坛公寓的那一刻,她没有过多感慨,也没有想象中终于脱离队规束缚的自由感。

    站在大门口,她看向远处,心里五味杂陈,犹如分手的感觉,“感觉要此生不复相见。”

    她评价自己曾是情绪化的,喜欢用猛烈一击来表达自己的情绪。

    就比如这次退役:在康复情况不佳的那段日子里,她渴望教练来关心她、安抚她的忐忑心情。但事与愿违,她在原地等不到期待的声音。

    失望,且不甘。那个过程中,“我要退役”的声音重复地撞击着她。她决定用这种无声抗议的方式来捍卫自己的尊严。

    日后,脱离羽毛球圈的王晓理不止一次地在脑子复盘自己的一意孤行,就像是结案陈词。

    王晓理展示自己的退役纪念册

    王晓理展示自己的退役纪念册

    她对新浪体育说:“如果回到过去,我肯定会选择坚持(练)。”

    里约奥运会,国羽女双遭遇滑铁卢,不仅没能实现奥运会四连冠成就,甚至连奖牌都没摸到。

    王晓理一直认为,只要她能去里约,她至少能摸到奖牌。“我并不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,我是对自己的决定感到一点遗憾。”

    她遗憾的点在于自己退役前,没能用尽最后一份力,“其实我还是有力气的。起码我要对自己有一个交代。没有走完这条路,也不是走不下去,而是我自己走到一半,不走了。”

    No.3放下

    离开国家队后没过多久,她就动身去了丽江。

    那里一切都是新鲜的感觉,没有羽毛球圈内的朋友,谁也不认识她。

    在那里,她不再是世界冠军,而只是路人,不用担忧自己的“尖锐”会“刺”到谁。她收回此前对队伍投入的感情,一股脑地统统投向丽江。

    十几年的运动员生涯她都不曾恋爱,但在丽江,她坠入爱河,然后恋情无疾而终,分手。

    她也以玩票的心态做过小本生意,不赚不亏。

    一年之后,倦鸟归巢,她离开了丽江,回到武汉,开始准备2017年全运会。

    在丽江机场,她重新审视了这段历程,将它总结为“逃避之旅”。

    丽江的美,留不住她,她也留不住在丽江遇到的人与经历的事。之所以毅然离开丽江,是因为她觉得在丽江的生活不现实。

    “丽江会让你看到虚幻的东西。不像大城市,很现实,你行就行,不行就不行。”

    “丽江没有人约束我,感觉很空。”

    她这才发现,队中的生活节奏已经刻在了骨子里,原来她是喜欢“被束缚”和“被安排”的。又一次辞行,她发现是与退役相同的时间点。

    “我对天坛公寓没什么感情,我对在丽江住的房子也没什么留恋,但我怀念自己在丽江这一年所经历的事情。”

    王晓理在丽江调整心情

    王晓理在丽江调整心情

    打完2017年全运会后,她又到了“放空”的状态。2018年,是她记忆中自己状态最混沌不堪的一年。

    无事可做的她,常会喝得酩酊大醉,借助酒精畅想未来。

    那段时间,茫然感充斥着王晓理,她想对自己的人生未来进行规划,却无从下手;想去做的事情,又没有信心和底气。

    恶性循环、生活不规律,导致她发胖,身体也开始抱恙。

    有时候,她干脆想,放弃自己算了。她变得时常低头沉吟,她不懂为何自己越活越回去。

    在困顿中,王晓理找到一位年长的朋友,希望他能为自己指点迷津。说到身体状况一直不佳的母亲时,朋友说,“你好,你母亲就好。”

    短短几字,字字珠玑。那一刻,王晓理幡然醒悟。自己的颓唐,才是母亲的病因。

    人生第一次,她想让自己振作起来,不为别的,就为了日夜为自己担忧操劳的母亲。

    那一年,她来到了30岁。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,开始与自己对话。

    “我要是再这样下去,就会变得和社会越来越脱节。我不是24、25岁,我可以说自己还年轻,我已经30岁了,我想彻底改变,不能再蹉跎岁月。”

    王晓理与家人合影

    王晓理与家人合影

    改变的第一件事情,就是与父母的相处。

    因为长期在队里训练,十几年她住在家里的时间加起来只有一周左右。教练与父母,她与前者更亲近,和父母沟通甚少。

    在外比赛的日子,她曾希望父母主动联系自己。看到田卿和他父亲一天打7、8次电话,她会暗自对比,然后对田卿说,“我感觉自己是捡来的。”

    但她许久之后才知道,父母的不联系是有原因的。

    王晓理母亲

    王晓理母亲

    “因为我小时候,教练一联系我妈就是因为停训,教练要把我赶回去,所以我父母一直有这个概念——如果不联系她们,我就是好的。”

    王晓理也一度自私地以为给父母提供好的物质享受就是孝顺。

    “但我忽略了本质,我是他们的女儿,我需要和他们沟通,在他们面前我可以撒娇,甚至可以哭。以前的我,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,我要为他们的生活做主。但事实上,他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重心。”

    她开始“打开”自己、“放下”自己。

    包括开始与父亲“和解”。

    王晓理的父亲,不善言辞,在王晓理成长期与叛逆期,与女儿沟通很少。她曾一度以为父亲不爱自己。

    她爱父亲,但不知怎样去表达这份爱。直到有一天,她喝醉后被朋友搀扶回家,抱着父亲哭着说“爸爸,我很爱你”。那一刻,父亲也流泪了。

    疫情最严重的那段日子里,身在武汉的王晓理在家封闭了100天。

    每一天中午,她都会和父亲喝点小酒,聊聊天;也会帮着做做菜,一家人其乐融融。她终于做回“女儿”的角色。

    No.4 底气

    从30岁到32岁,是王晓理过得最有“底气”的两年。

    这个无形的东西摸不到,却清晰存在。其中一部分源自她读懂了过去的自己。

    “退役前的那段日子里,我一直沉浸在当时的情绪里,我好像没有怪任何人,但我又确实在怪任何人。”

    她会假设,如果自己能迈出那一步,是不是结局会不同?

    “我以前不太会表达自己。做运动员,只要表达自己哪个环节练得不够就可以。”

    但这往往是不够的,在一支运动队中,一名运动员只是个体,教练不可能做到对每一个人见微知著。“我想要得到对方的回馈,应该要向对方迈一步,而不是一味地站在原地等待对方来找你。”

    她也承认30岁前的自己不能清晰辨别他人的话意,不懂得迂回,什么都是直截了当,“那个时候我不太能够听懂对方想表达的意思,更多地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问题。”

    对她而言,30岁是一个节点,她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另一个思想境界,开始“梦醒时分”。

    王晓理先是决定考研。

    拿起书本的过程比训练还累,一次次想放弃,但是还是坚持了下来。她庆幸自己还是韧劲十足的。

    “这就是在运动队的好处。很多方面的知识,虽然之前没系统学过,但我都接触过,比如运动生理。”

    她感谢湖北省乒羽中心主任卢骏,为她出谋划策,指明方向。

    “和他接触起来,我感觉他不像体育局领导,更像是邻家哥哥,会为我的未来考虑。之前我身边从来没有这种角色的朋友,没有人关心我该怎么过以后的日子,似乎大家都觉得,我是世界冠军,所以我就能过得很好。”

    同时,她也开办了自己的羽毛球培训班。她身体力行,自己教学员,从刚学会拿球拍的孩子,到人到中年的羽毛球球迷,她和所有学员都能聊到一起。

    今年下半年,她即将成为大学体育老师。

    之前研究生未毕业时,她还去带过华中农业大学的校队。她在教学方面严谨严格,看到校队同学战绩比前一年有所进步,她也感到自豪。“这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,帮助到别人,这种感觉很踏实。”

    她交友的标准没了那么多框架,也不会那么在意自己的“身份”。

    30岁是一道隐形的关卡。过了之后,让她不再彷徨,“我一身轻松,让我有底气的不是社会地位,不是能赚到钱,而是我能够正确地判断任何事情。”

    对待感情方面的事情,她也比之前谨慎沉稳了很多。

    她和现在的男友交往了半年左右,开始这段感情前,她踌躇良久。

    “我男朋友可能在别人看起来不是那么优秀,低于世界冠军择偶的标准。我曾经问过他,你和我在一起,会在意别人说这个吗?”

    得到的答案是——“不会”。另一方面,她在和自己的对话中也找到了答案。

    “如果我错过他,也许不会再遇到这么包容我的人了。”人品是王晓理最看重男友的一点。

    男友也曾催婚,认为32岁的王晓理理应进阶到另一种人生角色。但她认为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兼顾事业与爱情,也说服了男友,不要为了一纸契约而在一起。

    “一定要用这张纸来证明感情美好吗?两个人在一起相互陪伴不才是最重要的吗?”

    身边的好友一个个都改变了角色,田卿升级成为了母亲,李雪芮也已为人妻。她为好友的每一次华丽转变而感到兴奋不已,但却不羡慕。

    因为她认为现在的自己也很好,“30岁后的生活真的很美好,而且我有信心自己能够更好。”

    是的,过往的一切都已翻篇。过好当下,才是最重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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